墨跡

　　年幼的身軀抱著小貓的屍體，安靜地走在回房間的路上。

　　雖然貴為王子，但古魯瓦爾多的寢宮一向不會有僕人逗留。

　　小貓年紀並不大，或許才剛成年沒多久。那隻一開始總對著他撕牙裂嘴，直到最近才肯稍微親近他的貓，今天一大早卻被他發現已經全身僵直的躺在他寢室窗下。

　　從屍體的各種徵兆看來，似乎是誤食毒物而死，或許是老鼠藥也說不定。

　　小貓死了以後變得很安靜，寢宮唯一會發出噪音的生物就這麼沒了。

　　古魯瓦爾多不知道自己是否感到悲傷，他唯一認知到的，只有「理論上應該怎麼反應」而已。

　　理論上，他應該很難過，然後為牠哭泣哀悼。但是他此刻情緒卻是平靜無波，像是小貓一開始便是死的從沒活過。

　　不會對他有任何意見或想法的小貓，牠的姿態看起來更吸引古魯瓦爾多。

　　小心的將屍體藏在自己寢室的地下密室，古魯瓦爾多用老人教他的方法保存著屍體。牠將會永遠都這麼的可愛，永遠不會嫌棄他。

　　將屍體處理好以後，古魯瓦爾多又回到寢室，仍舊是一語不發。沒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，他也不認為有人會想要知道。

　　惡魔什麼的，他也早就聽習慣，但是可不是任何的栽贓他都會安靜地接受。

　　他的劍術老師不太喜歡教導他，並不是他的資質不好。相反的，古魯瓦爾多在劍術上可說是難得的天才。會讓一個老師捨棄優秀學生的原因，不外乎就是討厭他像是血一樣的眼睛。

　　沒有人會幫助一個惡魔變得強大。

　　即是如此，古魯瓦爾多依然還是自行精進劍術。他知道他的老師不會教他，雖然他的兄長曾為此斥喝過，也只是讓來指導他的劍術老師一個一個的換過而已。

　　後來，還是由兄長親自撥空指導。他在怎麼怪異，畢竟還是他們的弟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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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幾年後，他的屍體收藏被發現，從小貓小狗，到人類的屍體都有。

　　事情爆發以後，王宮再也壓不下反對的聲浪，也只能忍痛將小王子放逐到連隊，以「為世界貢獻心力」為由的放逐。

　　這對古魯瓦爾多而言反倒是一個幸運的轉機，他難得多話，興奮的和唯一會和他說話的老人炫耀那張命令，並且接受老人的託付將另一隻貓帶到連隊。

　　在這個以實力為尊的地方，他的身分很敏感，但在弗雷特里西的鐵腕作風下，過著和其他訓練生沒兩樣的生活。

　　訓練的第一天，他和其他人一樣挨揍，和人共同住在一樣大房間裡。

　　訓練生的房間是六個人一間的寢室，古魯瓦爾多雖然不習慣，但是並沒有怨言。

　　當他推開房門，看見一個面容清秀的男孩子手足無措的讓其他訓練生奚落，他還是忍不住上前，毫不遲疑的揍了那些訓練生。

　　比起毫無經驗的其他訓練生，受過王室劍術教育的古魯瓦爾多佔了上風。

　　雖然事後他也因為打架受罰，但他也並不抱怨什麼。教官們將他們拆房，古魯瓦爾多正好還是和那名清秀的男孩同房。

　　「那個……」銀髮的男孩有些羞赧，他似乎是用盡所有的勇氣才開口叫住他。

　　「幹嘛？」原本就不打算討好任何人的古魯瓦爾多，用相當不耐煩的口氣回話，卻看到銀髮男孩縮了縮。

　　「謝謝你，古魯瓦爾多。」男孩雖然有些被他的態度嚇到，但是還是鼓起勇氣的和他致謝。

　　「……這沒什麼。」或許是鮮少有人直視著他，古魯瓦爾多也有些不好意思地別過頭。

　　銀髮男孩看起來有些困惑，大概是察覺古魯瓦爾多並不是像傳聞中那麼不好親近，便忍不住更進一步的想要好好的認識他。他對著古魯瓦爾多說：「我叫布列依斯，今後還請你多多指教了。」

　　古魯瓦爾多又是一愣，一向沒有過以平等的地位和人對談經驗的他有些無措，只是含糊地應答：「好啦，囉嗦啦。」

　　或許是覺得他可愛，布列依斯忍不住輕笑：「那，古魯瓦爾多，你可以和我做朋友嗎？」

　　「朋友？那是什麼？」古魯瓦爾多很是納悶，同時又有不耐煩和羞澀等情緒混雜其中。朋友的定義他不是不知道，但他從來都沒有機會體會。

　　「你不知道嗎？」布列依斯很是熱心的細數朋友的各項定義和好處，但是看見古魯瓦爾多一頭霧水的表情後，還是放棄了解釋：「嗯、反正你試試看就知道了。」

　　「那你說那麼多要做什麼？」古魯瓦爾多忍不住抱怨，雖然察覺自己的態度不太一樣，但是刻意裝成和以前一樣的態度又太矯情，便乾脆的順著自己當下的想法。

　　「唔、這……」被弄得語塞的布列依斯有些惱怒，脹紅了臉氣呼呼地說：「那個不重要啦！你願不願意當我的朋友？」

　　「你試試看就知道了。」古魯瓦爾多有些惡作劇心態的將對方說過的話拿來堵他的嘴。

　　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，雖然大部分都是布列依斯在講述他的家人、故鄉的事情，古魯瓦爾多只是安靜的聆聽，偶爾聽到一些民間才有的事物會提出疑問。

　　聊著聊著，不覺已經深夜，其他訓練生催促他們趕快上床睡覺以免被教官修理。

　　似乎有什麼悄悄的進入了他的心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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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重新回到王國的古魯瓦爾多已經不是當初幼小可欺的樣子了。

　　對於有人栽贓的事情他懶得辯駁，但他可不會就這麼默默的吞下去。於是他默默地拾起自己的劍，身體力行的證明自己的清白。

　　但，那又怎麼樣呢？


　　或許，除了老人以及布列依斯外已經不會有人在乎他了。

　　不過只是一個披著人皮的怪物而已，他不配擁有什麼。

　　只有死亡才能迎來安寧的日子吧？


　　唯有死亡。